出品 | 妙投APP
作者 | 刘国辉
头图 | 视觉中国
8月12日，杭州银行公告，近日成功发行100亿元二级资本债券，用于补充公司二级资本。
这家A股上比较出色的银行，维持着两面性，表面风光，背后沧桑。
一方面，看上去业绩还不错，7月26日，杭州银行发布2024年半年度业绩快报，上半年营收193.40亿元，同比增长5.36%；净利润99.96亿元，同比增长20.06%。
在宏观经济增速放缓、银行业净息差不断下滑的背景下，杭州银行依然保持了20%的利润增长，可谓优秀。在2020-2023年，杭州银行已经实现了三年盈利增速超过20%。这样的复合增长不仅在银行业里表现出色，就是跟很多成长性强的行业相比，也并不逊色。因此杭州银行也是少有的被多位知名基金经理重仓的银行股，今年二季度末包括工银瑞信杜洋、广发基金王明旭、广发基金唐晓斌、华夏基金王君正等均重仓持有杭州银行。
但另一面，发展模式还是比较重，过度依赖地方基建等对公项目，零售与中间业务占比一直不高，使得资本消耗大。隔三年就得增发配股再融资。现在市况不行，只能靠发债补充资本。之前发了150亿元可转债，投资者转股一直很少，为了刺激投资者转股，需要维持股价，避免到期后拿钱兑付债券。而为了维持股价，杭州银行让净利润持续大增，只是营收增长已经大幅放缓至个位数，利润增长只能靠之前计提的高额拨备调节来维持，进入“吃老本”模式。
杭州银行亮丽业绩的背后，窘境也很明显，转型压力始终存在。
#01充分受益杭州基建扩张
作为业务集中在经济强省浙江的城商行，杭州多年保持营收与净利润的快速增长。2014年至今的10年里，7年保持营收双位数增长，6年保持净利润双位数增长。十年间营收增长217%，净利润增长310%。这样的增速，好于优质银行股招行和平安银行，不过不及同省优质城商行宁波银行
2021年至今，杭州银行更是净利润持续超过20%，增速惊人。这几年里银行让利实体经济，净息差不断下滑，杭州银行还能维持较好增长，确实难得。
为什么杭州银行能有这样的增速？
主要源自于，这些年来，杭州银行保持着较快的资产扩张速度。2011-2020年均复合增速为20.6%，增速非常迅猛，2021-2023年增速逐渐下降，不过增速仍在10%以上。今年上半年资产规模较上年末增长7.79%，也比较快，全年增长10%以上问题不大。
杭州银行的资产中，主要是金融投资和贷款，金融投资占比大，常年在40%以上，2023年在资产中占比达到47%，主要是债券、基金等投资。2023年贷款在资产中的占比达到42%。二者共同推动了资产的扩张，并带来利息收入。
贷款方面，杭州银行超过七成贷款在浙江，超过四成在杭州，充分享受到了浙江以及杭州活跃的经济成长，特别是受益于过去几年里杭州为承办亚运会和G20等重大活动所做的城市建设。杭州作为本地银行，杭州财政局与本地国企持有较大比例股份，有助于获得杭州的基建以及国企等风险较低的贷款项目。2023年与基建、国企相关的水利、环境和公共设施管理业，租赁和商务服务业，合计占到杭州银行贷款的40%。兴业证券研究显示，杭州银行2013 年基建相关贷款占对公贷款比例仅为 23%，随着基建压舱石不断夯实，2023 年上半年末该比例增至63%。基建相关贷款占比明显高于可比同业。
除此之外，杭州银行在科创、小微以及零售贷款上做了很多努力和尝试，形成了贷款的新增长点。这样，低风险的基建类贷款、国企贷款，再加上一些高风险高收益的科创、小微、零售贷款，共同驱动杭州银行贷款增长较快。
数据显示，2023年杭州银行在浙江省贷款余额的市占率达到2.91%。而在2016年，份额在2.15%左右，因此份额取得了不小增长。
由于基建类贷款以及国企贷款占比较高，低风险低收益，因此杭州银行的净息差在行业里一直处于较低水平。2023年净息差降到1.5%，在上市银行中倒数，不及行业平均水平。2023年中国银行业平均净息差为1.69%。好在杭州银行贷款增长够快，驱动了利息收入增长。
另外杭州银行在金融投资上也多年里处于较高投入状态，2023年47%的总资产占比，既高于上市银行28.8%的均值，也高于上市城商行38.9%的均值。增速也较快，2023年金融投资规模增速达到17%。虽然3.58%的金融投资平均利率不及4.60%的贷款平均利率，但杭州银行依然在将更多资金纳入到金融投资领域，主要是一方面以固收为主，风险相对较低，且相比于放贷，前前后后付出的员工成本更低，性价比更高。贷款目前面临需求不足、风险上升的问题。另一方面金融投资也相对更低地占用资本，降低资本金消耗。
这些都推动了营收的增长。近两年营收增速有所下滑，利润却依然高增长，主要是通过前期积累的较高的拨备覆盖率来调节。在营收增长不高的情况下，坏账通过拨备来覆盖，少计提坏账损失，就可以增加利润。
因此杭州银行虽然近三年营收增速逐渐降至个位数，但盈利仍然保持20%以上增长。
上市银行2023年不良率与净息差排名
总体来说杭州银行在行业中处在一个比较好的财务状态，虽然金融需求不旺，但杭州银行的资产仍然能够扩张。由于在本地涉政类项目以及国企中能得到不少贷款项目，因此贷款有所增长，且坏账率一直较低，去年为0.76%，处在上市银行中的较优水平。而拨备覆盖率又处在上市银行中的高位，因此未来即使盈利能力下滑，也可以通过降低拨备覆盖率来释放利润。
#02
业绩压力愈加凸显，持续高增难度大
虽然财务数据看上去大体不错，但不可忽视的是，营收下滑是非常明显的。
首先，从资产规模的角度看，资产扩张压力逐渐加大。杭州银行在本地基建类贷款中担任重要角色，是杭州过去十年基建扩张的充分受益者。不过随着亚运会、G20等重大活动的结束，杭州城建的高增长阶段已经过去，进入低速增长阶段，意味着杭州银行面临的信贷需求在减弱。
杭州固定资产投资增速（图片来源：中经数据）
数据显示，杭州固定资产投资增速逐渐从2010年高点的20.8%下滑，2017年曾有1.7%的低增速，而这一年杭州银行增速也下滑到近十年的最低点2.83%，此后杭州基建增速又上升，杭州银行营收增速也迅速恢复，但近年来杭州固定资产投资增速又从2019年的11.6%开始下滑，到2023年已经降至2.8%，今年上半年降至0.8%，增速放缓的趋势非常明显。由此杭州银行的信贷增长从2019年的18.4%，逐渐降到今年上半年的11.68%。营收增速也从2019年的25.53%降到今年上半年的5.36%。
相比之下浙江省的固定资产投资增速还可以，如2022、2023年分别增长了9.1%、6.1%，不过杭州银行作为杭州市属金融企业很难去浙江别的城市竞争政府类信贷项目，毕竟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城农商行。
在这样的产业背景下，杭州银行的资产结构在调整，一方面将更多资金用于债市投资，另一方面在信贷中调整结构，投向科创、小微、制造业、零售贷款等领域。不过这些领域的优质客户获取难度高，需要持续营销、运营，所以杭州银行在债市投资的投入更大。
这会带来一系列复杂变化，用于债市投资的钱增多了，净利差预计会维持低位。贷款结构向高风险高收益的科创、个贷等转移，一方面能缓解净息差过低状况，但也难免带来坏账的增长。因此杭州银行资产结构的调整，对于营收增长的推动力度不够强。
而且银行这样大量配置债券不可持续。最近央行加强了对于银行买债行为的窗口指导，指导国有大行卖出债券，央行下属交易商协会还对江苏四家农商行的国债交易违规进行了自律调查，明显在纠正银行业特别是中小金融机构过度投资债市的行为，一方面是为了引导资金服务实体经济，另一方面也是对于银行过多配置债券带来国债收益率下行进行纠偏，防止收益率曲线进一步下行，加剧通缩预期。这样，银行过度投资债市可能会有监管压力。
其次，净息差持续维持低位，使得杭州银行资产扩张虽然还可以，但带来的营收却打折扣。杭州银行的净息差在上市银行中已经较低，与很多业绩不佳的银行并列。
2023年净息差最低的十家A股上市银行
净息差低，主要原因是基建类项目占比高，虽然风险低但利率也低。同时作为城商行在吸储上不占优势，零售业务不佳，也带不来大量的个人获取存款。
虽然近年来杭州银行在拓展个贷、科创贷款、制造业贷款等资产领域，但占比并不高，还是涉政基建类项目主导，一些科创领域的贷款如信息传输、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贷款在2023年还出现下滑。杭州银行一直在着力发展零售业务，不过个贷在贷款中的比重只有34%，远不及对公贷款规模。因此贷款收益率没有明显上升，在基准利率依然有下调可能的情况下，净息差下滑压力依然较大，对营收增长有较大影响。
另外，杭州银行作为对公贷款占比高、个贷占比低的银行，信贷结构比较消耗资本，中间业务又发展滞后，不能通过发展轻资本的中间业务来增加利润补充资本，因此利润增长跟不上资本消耗的步伐。
杭州银行中间业务带来的手续费与佣金收入只占营收的13%，比例很低，能带来的利润非常有限。杭州银行有优势的中间业务很少，资产托管带来的收入在手续费与佣金收入中占比超过六成，是其中间业务的核心，不过在行业里并不靠前，资产托管规模排名在23名左右。
因此，杭州银行对资本补充的渴求一直很强烈，隔几年就需要股权再融资。如果再融资不通畅，杭州银行将不得不放缓资产扩张步伐。
杭州银行上市以来股权融资情况
按照监管要求，杭州银行核心一级资本充足率、一级资本充足率和资本充足率最低要求分别为7.5%、8.5%和10.5%，截止今年一季度末三项指标分别为8.46%、9.9%、12.7%，在上市银行中处于较低水平，如资本充足率在42家上市银行中排名33位。
想要维持资产扩张速度，就要再融资来扩充资本。从近年来发展看，杭州银行每三年就要股权融资一次，才能满足发展需要。而现在的行情下，股权再融资实施起来非常不易，一方面股价破净难以再融资，另一方面市场不景气，监管和投资者对于融资都比较抵触。资本补充更多要靠发债来解决。但核心一级资本补充起来比较难，途径主要是定增、配股以及可转债。现在可行的就只剩下可转债了。
在这种背景下，杭州银行的资产扩张要逐渐减速，营收增速有进一步下滑的可能。而利润增长则主要靠消耗拨备覆盖来解决。按照今年上半年近百亿的利润来看，以后维持每年20%以上的利润增长，需要40亿元左右的利润增量。截至去年底拨备覆盖率561%，资产减值准备达540亿元，维持150%的最低拨备覆盖率需要100亿元左右，因此利润释放的空间还是不小的。未来杭州银行可能维持营收低增长、净利润继续高增长的局面。
#03发展模式需要继续优化
总体来说，杭州银行是一家比较优秀的银行，在经济大省浙江本地有比较稳固的业务基本盘，保持了较快的资产扩张速度，过去业绩增长也比较快。
股权结构与管理层面，股权比较分散，杭州市财政局与几家杭州国企合计持股35%左右，另外还有杭州民企与外资股东，股东结构多元化，既有国企的地位能拿政府类项目，又在股权结构分散的情况下可以保证一定的市场化程度。高管层面，董事长多来自于政府任命，有政府任职经历，对于竞争本地信贷项目较为有利。行长则大多在内部提拔。高管大多任期较长，不像大行高管一样两三年一换，可以保证战略的长期性并得到充分执行。
杭州银行历任董事长情况
战略上，陈震山上任后的2015年，提出了“六六战略”，向“轻新精合”的方向转型。2021年又提出“二二五五”战略，总体上是提升在零售、小微等领域的竞争力，在政府类项目的基础上培育新的资产获取能力。
杭州银行近十年两大战略
两次大战略的推进，使得业务发展方向更加明确，不过目前来看，杭州银行在零售、小微等领域竞争力还是一般，相关资产在总资产规模中的比重都不高。近年来杭州银行在债市上投入了更多资金，也是因为没有在零售、小微、科创这些领域形成规模化的资产获取能力，使得目前杭州银行的营收增长比较乏力。
虽然目前杭州银行业务数据比较亮丽，但掣肘也是比较明显的。今年早早就发布了中期业绩大增预告，主要原因是公司需要持续拉升股价，一方面股权再融资需要解决目前股价破净的问题，另一方面为补充资本，2021年发行了150亿元可转债，到目前转股数量极少，需要把股价提上去来增加投资者转股的积极性。如果投资者不转股，到期后杭州银行需要付出真金白银来兑付债券，现金流压力大增。
为此，杭州银行需要持续通过拨备覆盖率的调节来保持利润的增长，但问题是营收上不去，利润高增，难以持续拉升股价。只有真正把营收的增长也提上去，才能彻底提升投资者信心，把股价做稳。
而让杭州银行陷入这种“保股价”窘境的根本原因中国股票配资网，还是在于公司的发展模式比较重，信贷扩张过度依赖政府基建等对公类项目，零售以及中间业务发展不足，消耗资本后不得不隔几年就融资。虽然经过两轮大战略的实施，杭州银行的发展模式依然没有有效改观。留给管理层的转型难题依然待解。